完颜函普来自高丽,大金国是韩国人建立的吗?

完颜函普(金始祖),在位时间941-960年。金熙宗即位后,追上谥号为景元皇帝,庙号为始祖。

《金史》提到,函普六十多岁时离开高丽,来到了完颜部,替完颜部化解了与临近部落的仇怨,使两部落不再互相仇杀,完颜部为感谢他,将一位年满六十尚未出嫁的贤女许配给他为妻,后来贤女生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叫乌鲁,次子叫斡鲁,还有一个女儿,都成了完颜部人。函普的后代渐渐成为了完颜部的领袖。

函普的四世孙石鲁,开始制订部落管理条例的时候,他的族人都不高兴,甚至有人打算活埋他。一拨人把石鲁捆绑起来时,他的叔父谢里忽赶到,揽弓向人群中射了一箭,那帮人都逃走了,石鲁才免于一即死。

石鲁制订了许多条例来治理完颜部,完颜部逐渐强盛起来。辽国当时管理女真,封他惕隐之职。

石鲁之子乌古乃为人宽宏大量,喜怒不形于色,毫不吝惜钱财、食物、衣服。有人冒犯他,他也不记仇。有一个人背叛他,他派人去劝说那个人。那人竟然讥讽乌古乃是个活罗。“活罗”是东北的一种鸟,形状像大鸡,善于啄食,如果它饥饿难耐,即使是石子它也吃。乌古乃饭量极大,所以那个叛徒拿活罗这个绰号来讥笑他,他根本不以为意。后来那人回心转意回来,乌古乃还赐给他厚礼。

乌古乃时,完颜部发展成强大的部落,并联合了十几个部族组成部落联盟。乌古乃成为部落联盟领袖,并被辽朝授予节度使之职。

乌古乃死后,其子劾里钵继任节度使,将部落联盟扩大到30个部落。劾里钵死后,劾里钵的两个弟弟和长子先后继任节度使。

劾里钵的次子,就是完颜阿骨打,女真人中的传奇,开创辉煌大金。

那么,这里存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大金国的始祖函普,六十多岁才离开高丽,来到完颜部,这函普到底属于什么族呢?难道大金国是韩国人建立的吗?

以上记述最初来自宋人洪皓的《松漠纪闻》,摘原文如下:”女真酋长(指函普)乃新罗人,号完颜氏。完颜,犹汉言王也。女真以其练事,后随以首领让之。兄弟三人,一为熟女真酋长,号万户。其一适他国。完颜年六十余,女真妻之以女,亦六十余,生二子,其长即胡来也。自此传三人,至杨哥太师无子,以其侄阿骨打之弟谥曰文烈者为子。其后杨哥生子闼辣,乃令文烈归宗”。
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宋人陈均《九朝编年备要》、宋人佚名编《续编两朝纲目备要》、宇文懋昭《大金国志》、马端临《文献通考》也有相似记载。

从上述各书成书时间先后分析,完全可以断定,这些关于金朝始祖函普新罗人族属的记载,全都出自于洪皓的《松漠纪闻》。

洪皓是宋朝人,建炎三年(1129年)奉宋高宗之命出使金朝,被金朝扣留15年,长期在女真贵族完颜希尹家族活动的冷山(今黑龙江五常境内的大青顶子山)等地生活,与完颜希尹等女真贵族交往甚密,对女真社会及生活习俗等有一定的了解,因此,他所撰写的《松漠纪闻》被视为具有很高学术价值的重要著作,因之,他对金朝始祖函普族属的记述也就成了当时的宋人以及后人认识函普族属的重要依据。实际上,洪皓虽然在女真人中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他在女真人中生活之时,已距金朝始祖函普在女真人中生活的时间相差了一百年左右,对于函普的族属问题,他不可能亲耳听到函普等人的诉说,只能从女真人的传说中得知一二。洪皓从女真人中听来的传说,有的是符合事实的,有的也可能会与事实有所出入,有的即使洪皓从女真人中听来的传闻与事实没有出入,也可能会因为洪皓理解的偏差以及后来回忆的偏差,导致洪皓的记述不如女真人自己的传闻更加准确,因此,我们对洪皓的记述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

事实上,《松漠纪闻》的记载确有不少失误之处。比如,上述《松漠纪闻》的引文中说函普”生二子,其长即胡来也”,就与史实不符。据学者考证,洪皓所说”胡来”,是指金朝景祖乌古乃,据《金史·世纪》记载,金朝始祖函普至乌古乃已经六世,而洪皓把乌古乃说成是金朝始祖函普的儿子,显然是一种误记。像这样的错误,《松漠纪闻》中还有不少,此不一一赘述。可见,《松漠纪闻》中有关记述并非完全信史,其中,关于函普族属的记载,也可能有疏误之处。其次,《松漠纪闻》等书说函普是”新罗人,号完颜氏”,这也与史实不符,实际上,新罗或高丽并无完颜氏,只有女真才有完颜氏。《松漠纪闻》等书说函普”号完颜氏”,不但不能说明函普是新罗人,相反倒说明函普是女真人。

可见,《松漠纪闻》等书关于函普是”新罗人”的记述令人生疑。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准确的记述,对后来却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到了明清时期,又为《高丽史》和《满洲源流考》等书进一步发挥了。大约于明朝时期成书的《高丽史》说:”或曰:昔我平州僧今俊遁入女真,居阿之古(按出虎)村,是谓金之先。或曰:平州僧金幸之子克守初入女真阿之古村,娶女真女生子曰古乙太师,古乙生活罗太师,活罗多子,长曰劾里钵,季曰盈歌。盈歌最雄杰,得众心。盈歌死,劾里钵长子乌雅束嗣位。乌雅束卒,弟阿骨打立。”《高丽史》是朝鲜史学家郑麟趾所撰写的一部重要史书,但他把金朝始祖函普说成是高丽平州僧人今俊(有人认为应作金俊)或者说成是平州僧人金幸之子克守,不知有何依据,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谈。不过,郑麟趾还算高明,他并没有肯定地说金朝始祖是高丽僧人今俊,而是说”或曰”,也就是说,说金朝的始祖函普是高丽僧人,不过是在高丽中流传的一种不确定的传说而已,本来就是一种不确定的传说,怎能当作历史真实看待呢!

清人阿桂等人撰修的《满洲源流考》则对金朝始祖是新罗人的结论作了进一步发挥,谓”金始祖本从新罗来,号完颜氏,所部称完颜部。新罗王金姓,则金之远派出于新罗。”又说“新罗王,金姓,相传数十世,则金之自新罗来,无疑建国之名亦应取此。《金史·地理志》乃云以国有金水源为名,史家附会之词,未足凭耳。”

如上所述,《松漠纪闻》金朝始祖函普是新罗人的记载既然已经有失妥当,《满洲源流考》依据《松漠纪闻》所做出来的结论,也就不会是正确的了。《满洲源流考》所说的女真建国以”金”为国号是来自于新罗王之金姓,倒真有点像他们自己诬蔑《金史·地理志》为”史家附会之词”一样,成了实实在在的附会之词”。

“女真酋长(指函普)乃新罗人”只是洪皓在《松漠纪闻》所记载的洪皓本人在女真人中听来的传说,由于各种条件的影响,往往会出现偏差,没有女真人自己记载的传说更为准确,因此,我们要弄清楚金朝始祖函普的族属问题,还需要到女真人自己的记述中去追寻。

据《金史》记载,女真族在金太祖任用完颜希尹创制女真文字以前,”既未有文字,亦未尝有记录,故祖宗事皆不载。””宗翰好访问女真老人,多得祖宗遗事。”金太宗即位以后,”诏书求访祖宗遗事,以备国史,命勖与耶律迪越掌之。”完颜勖等”采摭遗言旧事”,撰成《祖宗实录》,”自始祖以下十帝,综为三卷”。完颜勖等撰成的《祖宗实录》,虽然也是采摭传闻,但它是女真人自己的传闻,且经过完颜勖等人认真考证和整理,当最接近历史真实。完颜勖等撰成的《祖宗实录》,是元人修撰《金史》的重要资料之一。因此,《金史》虽然成书比《松漠纪闻》为晚,但书中关于金朝始祖函普族属的记述应该比上述诸书的记载更加接近历史真实。按照这一分析,我们要搞清楚金朝始祖函普的族属问题,还应该看一看《金史》是如何记述的。

《金史》关于金朝始祖函普族属的记述主要有以下几则:

《金史·世纪·始祖函普纪》记载说:”金之始祖讳函普,初从高丽来,年已六十余矣。兄阿古乃好佛,留高丽不肯从,曰:’后世子孙必有能相聚者,吾不能去也。’独与弟保活里俱。始祖居完颜部仆水之涯,保活里居耶懒。其后胡十门以曷苏馆归太祖,自言其祖兄弟三人相别而去,盖自谓阿古乃之后。””始祖至完颜部,居久之,其部人尝杀它族之人,由是两族交恶,哄斗不能解。完颜部人谓始祖曰:’若能为部人解此怨,使两族不相杀,部有贤女,年六十而未嫁,当以相配,仍为同部。’始沮曰:’诺。’乃自往谕之曰:’杀一人而斗不解,损伤益多。曷若止诛首乱者一人,部内以物纳偿汝,可以无斗而且获利焉。’怨家从之。乃为约曰:’凡有杀伤人者,征其家人口一、马十偶、牛十、黄金六两,与所杀伤之家,即两解,不得私斗。’曰:’谨如约。’女直之俗,杀人偿马牛三十自此始。既备偿如约,部众信服之,谢以青牛一,并许归六十之妇。始祖乃以青牛为聘礼而纳之,并得其赀产。后生二男,长曰乌鲁,次日斡鲁”。”遂为完颜部人”。

《金史·胡十门传》记载:”高永昌据东京,招曷苏馆人,众畏高永昌兵强,且欲归之。胡十门不肯从,召其族人谋曰:’吾远祖兄弟三人,同出高丽。今大圣皇帝(指完颜阿骨打)之祖(指函普)入女直,吾祖(指阿古乃)留高丽,自高丽归于辽。吾与皇帝皆三祖之后。皇帝受命即大位,辽之败亡有征,吾岂能为永昌之臣哉。'”

《金史》这两则史料分别说金朝始祖函普兄弟三人”同出高丽”、”从高丽来”,并没有说函普兄弟三人是高丽人,这不仅仅是一般的用词问题,而是含有深刻的用意。如果说函普是高丽人,那就是一种确定的说法,不容置疑,如果说函普”从高丽来”,那就不同了,因为高丽境内生活有多种民族,有新罗人、高丽人、汉人、女真人等,”从高丽来”有可能是高丽人从高丽来,也有可能是靺鞨人或女真人从高丽来。

那么,函普到底是不是高丽人从高丽来呢?
我们从金朝晚期张行信所说的一段话中可以得到一些启示。
金宣宗贞四年(1216年)二月,张行信曾针对王浍有关”本朝绍高辛,黄帝之后”的议论,说:”按《始祖实录》止称自高丽而来,未闻出于高辛”。高辛即帝喾,黄帝的后人。魏晋南北朝时期,出身于”高句骊之支庶”的高和曾”自云高阳氏之苗裔”。高阳氏,即颛顼,也是黄帝的后人。”《始祖实录》止称自高丽而来,未闻出于高辛”,就是说女真人既不承认自己是黄帝的后人,也不承认自己是高句丽的后人。

实际上,元人修撰《金史》时,早已根据完颜勖等人撰修的《祖宗实录》,明确了金朝始祖不是高丽人。他们在《金史·高丽传》中说,”唐初,靺鞨有粟末、黑水两部,皆臣属于高丽。”又在传后的《赞》中说:”金人本出之附于高丽者”。《金史》的修撰者认为金朝始祖函普”本出于之附于高丽者”。

也许有人会说,金朝始祖出自高丽,”虽其子孙,亦不甚讳”,难道还会有错吗!确实,金朝始祖函普的后人曾明确称高丽为”父母之邦”。比如《高丽史·睿宗世家二》就曾记载说,睿宗四年(1109年)六月,女真人袅弗、史显等出使高丽,向高丽王上奏说:”昔我太师盈歌尝言,我祖宗出自大邦,至于子孙,义合归附。今太师乌雅束亦以大邦为父母之国。在甲申年间,弓汉村人不顺太师指谕者,举兵惩之。国朝以我为犯境,出兵征之,得许修好,故我信之,朝贡不绝。不谓去年大举而入,杀我耄倪。置九城,使流亡靡所止归,故太师使我来请旧地。若许还九城,使安生业,则我等告天为誓,至于世世子孙恪修世贡,亦不敢以瓦砾投于境上。”《高丽史·睿宗世家三》亦记载说:睿宗十二年(1117年)三月,金主阿骨打遣阿只等五人寄书高丽王曰:”兄大女真金国皇帝致书于弟高丽国王。自我祖考介在一方,谓契丹为大国,高丽为父母之邦,小心事之。契丹无道,陵轹我疆域,奴隶我人民,屡加无名之师。我不得已拒之,蒙天之获殄灭之。惟王许我和亲结为兄弟,以成世世无穷之女子。”可见,金朝先祖穆宗盈歌、康宗乌雅束和太祖阿骨打都曾称高丽为”父母之国”或”父母之邦”,但我们不能仅仅根据这几句称呼就断言女真始祖为高丽族人,还应该进行具体分析。

穆宗盈歌、康宗乌雅束和太祖阿骨打称高丽为”父母之邦”,是有一定原因和背景的。这首先是因为金朝始祖函普曾经加入过高丽政权,并在高丽生活了一段时间,如同渤海政权统治下的各族人均被视为渤海人、金朝统治下的各族人均被视为金人一样,函普也被视为高丽人,这种具有广义和狭义区别的族称,在古代社会是没有人加以区分的,经常互用并混淆在一起,所以,穆宗盈歌、康宗乌雅束和太祖阿骨打便从广义的族称上称高丽为”父母之国”或”父母之邦”,是从金朝始祖曾经加入高丽政权并受高丽文化熏陶的方面立论的,并没有说金朝始祖函普不是高丽统治下的靺鞨–女真人。其次,从穆宗盈歌、康宗乌雅束和太祖阿骨打称高丽为”父母之国”或”父母之邦”的上述两条史料来看,都有一定的背景。如前一条史料是高丽在攻占曷懒甸女真地区以后修筑九城,女真派遣使者请求收回九城之地,因之称高丽为”父母之国”。这里,应该说女真不无讨好和拉关系之意。后一条史料是在金军即将攻取保州之时契丹人将保州献于高丽,阿骨打为了求取保州特派使者向高丽王说了有关高丽是”父母之邦”的话,实际上,也不无讨好和拉关系之意。如同唐朝皇帝将自己的先祖说成是老子李耳一样,不一定就是历史真实。此外,女真人称高丽为”父母之国”或”父母之邦”,见诸史料记载,仅此两次,后来再也见不到有关女真人称高丽为”父母之邦”的记载了。从当时的情况看,女真人虽然称高丽为”父母之邦”,但高丽人并没有表示认同,他们一直把女真视为”夷狄”,称女真”人面兽心”,”贪而多诈”,就是到了宋人遣使如金约女真共同夹攻灭辽之时,高丽仁宗还让两位医者给宋徽宗捎去话说:”女真狼虎耳,不可交也””,劝宋徽宗不要兴兵伐辽。可见,高丽人根本没有把金朝始祖的后人看成是高丽的后人,这也说明金朝始祖并非新罗人或高丽人。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形成以下一些认识:关于金朝始祖函普的族属问题,我们认为应该从民族可以发展变化的视角以及狭义和广义的族称等方面去认识,如果从狭义的族称来认识,函普应该属于靺鞨–女真人。如果从广义的族称来认识,函普及其先人曾进入新罗,并迅速接受新罗文化,那么,函普及其先人在新罗生活的那一段时间,除了具有狭义的女真人的族称以外,还具有广义的新罗人的族称(广义的族称实际上是国称),后来,新罗灭亡,函普归入高丽,又具有广义的高丽人的族称。当函普兄弟三人从高丽返回女真地区以后,又迅速融入女真文化之中,成为女真族不可分割的一员,到那时,函普只能称为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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