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肃宗的反击

《旧唐书》上有一段,讨论了房琯为什么失败:”琯好宾客,喜谈论,用兵素非所长,而天子采其虚声,冀成实效。琯既自无庙胜,又以虚名择将吏,以至于败。琯之出师,戎务一委于李揖、刘秩,秩等亦儒家子,未尝习军旅之事。琯临戎谓人曰:’逆党曳落河虽多,岂能当我刘秩等?’及与贼对垒,琯欲持重以伺之,为中使邢延恩等督战,苍黄失据,遂及于败。”有些事情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再补充几句。《旧唐书》的看法是,房琯喜欢高谈阔论,未免轻浮,用兵并非是他的长处,所以皇帝听他虚夸的厉害便任用他,自然难有什么作用;房琯本人又不会择将吏,选的都是徒有虚名的人,出师之后把事情都交给不习军事的儒生,再加上交战之际本是要持重以待,却被宦官邢延恩等人催促交战,仓惶之中失去自己的根基,所以才会惨败。《旧唐书》是在后面交待了这里面”中人邢延恩”的作用,通鉴中却未涉及。房琯本打算持重,牛车阵也确实需要持重,如果真的坚持下去,面对敌军时,也许不会一下子就大乱起来,但叛军终究还是会赢,就算这一战不败,早晚他的牛车阵也是个事。邢延恩的催战,无疑使失败提前来到。虽说宦官监军又让人郁闷了一把,不过房琯的东征也是早一些结束的好,如果一直这么打下去,伤亡惨重都是无法避免的,但唐朝的粮草–灵武也好,顺化也好,彭原也好,粮食还是节省些好。

房琯回来之后,常常称病不朝,对政事也变得懒于过问,大概是受到了打击。另外,他不上朝,每天与刘秩、李揖等人高谈佛老,说些释氏因果、老子虚无的东西,有时还听听门客董庭兰的琴声,或招集琴客来大排筵宴。未败之前房琯也有空谈的爱好,好像惨败之后,连”以天下为己任”的劲头也没有了。颜真卿当时弹劾何忌不孝,而何忌恰好是房琯空谈一派,所以房琯不想太让他没面子,就以他酒醉入朝为借口,贬为西平司马。更糟糕的是,董庭兰因为朝官们往往通过他谒见房琯,所以开始弄权谋利,大收贿赂。有司又弹劾董庭兰受贿,房琯十分不理智的在肃宗气头上入朝向他说明情况,被肃宗”叱出之,因归私第,不敢预人事”。这时谏议大夫张镐上疏,说房琯是朝中大臣,他的门客受赃,与他无关,不应该因这件事连累他。至德二年五月,将房琯贬为太子少师,以张镐代替他为宰相。

后来房琯再也没有像在顺化、彭原的时候受到肃宗看重了。最后死于广德元年,时年六十七岁,死后赠太尉。

杜甫传中则说至德二年春因房琯罢相,杜甫上书言房琯有才,不宜罢相之事而被贬,似乎时间上有出入,而且杜甫传说还写肃宗一怒之下,”贬琯为刺史,出甫为华州司功参军”。杜甫确实是被贬了,而房琯则没有被贬出去,当年十一月便随肃宗回到了长安。究竟哪个对?房琯确实被贬出去过,不过是乾元元年六月,时间上又有矛盾。这里我们还是相信房琯本传为好,因为杜甫传中是连他的官名都写错了的,应该是左拾遗,写成右拾遗了。

房琯之败,似乎在玄宗的预料之中。玄宗在蜀中的时候,和给事中裴士淹讨论宰相。那时肃宗在凤翔,每任命一个宰相,就报告给玄宗。一听到肃宗任房琯为将,玄宗说:”此非破贼才也。若姚元崇在,贼不足灭。”他很清楚房琯言过其实,有点赵括的意思,所以知道他破不了叛军。可见玄宗看人比肃宗要准啊,一眼便看到了房琯的不足之处。之后又讨论到其他人,说到宋璟的时候,玄宗说:”彼卖直以取名耳。”只怕这个评价会有些让人吃惊。大唐三百宰相,最有名的贤相就那么几个,有唐初的房玄龄、杜如晦,还有玄宗时期的姚崇、宋璟。看来玄宗对姚崇还是相当满意的,而宋璟也是善终,并未与玄宗有什么芥蒂,怎么玄宗会这样评价他呢?虽然玄宗这话绝非称赞,也微微透露出一丝不满,却并不激愤。《新唐书》评价宋璟就是”宋璟刚正又过于崇,玄宗素所尊惮,常屈意听纳……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有时他的”正”也确有取名的嫌疑。宋璟的问题还是就此打住吧。玄宗又接连历评了十余人,都十分得当。评到李林甫时,玄宗不无愤怒的说:”是子妒贤疾能,举无比者。”裴士淹当时反问了一句:”陛下诚知之,何任之久邪?”你明知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任用他这么久?”帝默不应”,玄宗无言以对。那我们再问一声,为什么玄宗明知李林甫阻挡贤路,还要任用他呢?只怕玄宗当时已经倦了,所以有个挡着进谏的人,未尝不是件舒服的事,而且高力士也曾反对过玄宗”朝事付宰相,边事付边将”,玄宗并非不知,所以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然而玄宗又想念起张九龄来,想起当初张九龄说安禄山会谋反的先见之明,不禁痛哭流涕,派宦官到韶州曲江祭祀张九龄,并重赏了他的家人。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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