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官瓷的器型源流与艺术成就

深值得赞叹的还有,北宋官瓷在礼器的造型外,虽不烧制或根本不需要烧制日常生活用品,但出于自己文人的情趣和爱好,在文房用具方面,徽宗匠心独运,设计出极为经典高雅的造型,作品超尘脱俗,登峰造极,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故自成一大体系,是为北宋官瓷造型的又一大特色和亮点。这类器型的创作不独反映出徽宗个人的喜好和才华,包括蔡京等当时朝廷重臣及文士,对其艺术成就无不为之叹服。北宋官瓷文房用具主要器型有山字笔架、笔筒、水注、水盅、臂搁以及尤适合烧制梅花冰片的各式各样的笔洗,诸如侈口、直口、敞口、葵口、荷口、花口、鼓钉、寿桃、兽耳、弦纹等等,变化无有穷尽。正缘于徽宗别出心裁的艺术创造和发挥,北宋官瓷才终于将朴素简单的文房用具,塑造和提升到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高度,成为稀世罕有的文房至宝。当然,北宋官瓷的文房作品问世后,其它窑口自是不乏熙熙攘攘的追仿,但因其文化修养和艺术品位根本无法与徽宗相比,更遑论徽宗卓尔不群的文人气质和智慧了。一句话,工匠终究是工匠,大师终究是大师,这是本质上的区别。故而,千百年来,各窑口摩肩接踵的效仿者虽不计其数,所仿北宋官瓷的物件纵然可车载斗量,堆积如山,不过与徽宗北宋官瓷传世器物相较,虽其不乏努力,但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对器物美感的体悟缺乏文化大家的情怀,作品在造型流线艺术上多一分或少一线的效果,真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无法达到神似的艺术境地。时至今日,北宋官瓷的文房用具的造型,无论是山字形笔架、还是简洁洗练的笔筒、臂搁、水盅(水注),乃至各种造型朴拙而艺术的笔洗,其典雅、大方的艺术造型,至今仍成为天下书桌文案上的第一神品,纵其它窑口惊叹于徽宗简朴、含蓄的艺术表现手法,为了其商业利益,绵延无绝地追仿,但却鲜有超越者。藉此而言论,仅就北宋官瓷冠绝天下的祭祀礼器和文房用具的艺术成就来说,即可从中体悟到北宋官瓷的基本性质:烧制礼器乃是为王朝帝国所用,追求的是国家祭祀礼仪的尊贵和庄严,这类作品为北宋官瓷的主流器型;烧制文房用具则完全属于徽宗个人的爱好,其作品也深蓄着徽宗个人的艺术智慧。而能把文房用具烧制到这种精绝的地步,想烧什么烧什么,完全按个人的喜好行事,除了徽宗斥国力亲自设置、并能够随心所欲亲自驾驭的窑口,还有哪个窑口能有这样的气度和洒脱?从一定意义上来论,京师自置的汴京官窑虽以“官”名世,其实归根到底就是徽宗个人的窑口,非但为徽宗亲自所建,徽宗个人也一直活动其中,其作品自然独具禀赋,凝聚着徽宗个人杰出的艺术才能且蕴含着徽宗独高的审美意蕴,这也是汴京官窑与其它窑口包括汝窑不同的根本特点。基于这种因缘,可以说,鉴定两宋的官瓷,只要看鉴定的作品是否是礼器,造型是否规整,是否极具文化品位,便可一眼就能断其是否是官瓷。若不合法度,非礼器大气典雅的造型,又不是徽宗极富文化品位的经典的文房用具,无论是什么样的瓶瓶罐罐,都可先将其剔除出官瓷之圈,根本用不着再去考量其什么釉色、釉质和工艺了。徽宗的官瓷有“宣和博古图”为依据,几乎件件有典,不仅标准、规范、规整,且极富深意,否则何以称“新成礼器”呢?当下古玩市场充斥着各类假冒传统作品的赝品,各门类做旧的瓷器琳琅满目,真真假假,真让人眼花缭乱,唯徽宗官瓷鲜有作假的器物现世,终极原因在于,官瓷作为帝王使用之物,代表着帝王和朝廷的尊严,历史上非但在市场从不买卖流通,其在国用之物的意义上,也决不可能将其随便作为殉葬物品,故千百年也从未有过考古发掘的个例。即使有想造假者,只要了解官瓷的创世出身及使用和收藏范围,必会望而却步,不敢拿赝品随便流入地摊去炒卖。就是真的官瓷传世品,其身世也需要有清晰的来历,要有明晰地传承谱系,更遑论什么存疑的赝品了。古人说,“识得官瓷面,江山坐一半”,寡鲜难觅的北宋官瓷,若非当时的皇族后裔,祖上又非两宋贤相名臣,即便想偷想抢也不可能有机会。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干隆帝也有“宣和书画曾经伴,南渡兵戈幸未亡”之诗句,其对徽宗官瓷履历国破家亡的战火摧残,还能硕果仅存地传承到他的手中,有着颇为庆幸的感叹,如此珍罕的易碎之物,确实也非常人所能见。故而,熙熙攘攘的古玩市场上哪会有什么可让人捡漏的官瓷?只要明白这一点,就不会轻易为人所骗。文物贩子当然也不是白痴,他们心里自然明白,造个其它瓷种的“古玩”还有得一唬,若费尽心力弄件徽宗的官瓷去闯江湖,那也只能自己唬自己了。

 

(作者肖红,北方工业大学教授、开封北宋官瓷研究所艺术总监;罗希,广西艺术学院艺术设计专业硕士,开封北宋官瓷研究所设计师;于乐土,开封北宋官瓷行业协会秘书长、北宋官瓷研究所副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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